方證與藥證

很多人問我，學了這麼久的中醫，為什麼不去考個執照或是念個文憑來行醫？

其實就是因為醫了很多病人，才覺得這不是我想要走的路。

幾年前有個病人，生理痛了很多年，找我幫忙。生理痛一般照傷寒論的方法醫，打下來不是太難。也果然吃了一陣子的藥，經痛就好了，接下來就幾個月沒有再復發。過了年餘吧，突然又接到電話說，他這次生理期來又劇痛。電話中問了一下，後來才知道因為這幾個月夏天，他大量吃冰不忌口。這次我幫他處理完，告訴她這藥吃完了，之後吃冰還是要注意，多吃還是有可能改變體質又開始會痛。

「吃中藥不是就應該把我調整到我隨便吃冰都能夠不會痛才算醫好嗎？」病人這樣問我。

當下，我就知道，我花力氣花時間幫他調整好體質到不痛，遲早也會被他給再毀掉。

相似的經驗層出不窮。

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，他工作很認真，對自己要求很高。在還沒有太熟的時候，我幫他把過一次脈。脈象顯示因為很容易緊張、焦慮，造成他身上的一些不良體質，我就如實的告訴他。他則是很驚訝地告訴我，他前陣子才去體檢，醫生說他交感神經的興奮程度是99%，副交感神經只有1%，醫院也告訴他太容易緊張。他本人則是因為太容易焦慮，菸都不離手，只要感覺緊張壓力大就需要去「呼吸」一下，用尼古丁提振復交感放鬆一些。基於是好朋友，我就幫他調整了一下身體，從體質上吃藥，因緊張造成的失眠也順便處理下。一兩週後他去複檢的時候，就把副交感神經提升到40%左右。

這經驗聽起來是很成功的。但後來，因為他個性就這樣，過了幾個月公司又有一些壓力，面對壓力來臨，緊張焦慮又上來，吃的藥調的體質又毀於一旦了。

多數的病，不外乎幾個原因造成，飲食、睡眠、運動、心情與個性。我常說，如果今天人類都吃好睡好，運動正常，心情愉快，那中醫就差不多要收起來不做了。反過來說，其實中醫很多時候，都是在幫這些人擦屁股。講得狠一點，如果你因為不良的生活習慣，不良的飲食習慣，或是不良的個性造成身體上各種疾病，那生病應該是正常的報應。這時候是你的身體在跟你說話，說別這樣鬧下去了。你不聽話反而來找中醫，說不管如何都要把它醫好，這種幫不良行為擦屁股的事，真的是好事嗎？

現在的我還可以挑病人，這個人是真心想好起來的我才醫，其他大不了兩手一攤說我不會，請另請高明。當了正式醫生開了診所，恐怕有一半的病人我都想轟出去的，這樣怎麼當得下去？
 

中醫，難的不是醫好病症，而是醫好病人。